1夫人们大惊失色。
顾不得宴席上的什么规矩,直接派了下人到前面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席间一时议论纷纷,人人都坐立不安。
“会不会是传错了消息,宫里怎么会......”
“嘘,小声些!”
透过屏风的缝隙,隐约能看见那边已经有不少人站了起来,声音嘈杂,气氛愈发紧张。
不多时,探听消息的下人回来。
“宫里的确传来了急信,贺将军和禁军统领萧大人已经先一步赶往宫中了,相爷正和各位大人商议,说是也要立即进宫。”
“天哪,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位夫人捂着胸口,声音都在发颤。
女宾席间乱作一团,众人惶惶不安之际,相府的钱管事带着几个下人匆匆走了过来。
“相爷有令,眼下情况紧急,府中要派人护送各位夫人小姐回府。”
夫人们闻言连忙纷纷起身,准备告辞。
虽然心中忐忑,但能早些回到自己府中,总是安全一些。
薛挽也起了身,正要随众人一同离开,忽然外面传来更大的嘈杂声,夹杂着马嘶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众人不知这又是怎么了,都停下脚步,惊疑地看向外面,就连相府的下人们也面面相觑。
钱管事招手叫过一个小厮:“你快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刚要出去,却见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利索了。
“管事,大事不好了。”那下人喘着粗气,“二公子带兵围了相府,府门外全是兵马,还有好些个带刀的,说是......说是要拿人!”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怔住。
钱管事怀疑自己的耳朵,声音都变了调:“二公子?你开什么玩笑,二公子要拿谁?”
那下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刀兵声迫近,金属碰撞声越来越响,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喝令声,外面的兵马已经闯了进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骚乱,隐约能听见贺绍愤怒的质问声:“逆子!你要做什么!”
权贵的老爷夫人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毫无仪态地四散奔逃。
有的直接瘫坐在地上,有的抱着丫鬟痛哭,还有的躲到桌案后面瑟瑟发抖,各个狼狈不堪。
薛挽拉着宝珠迅速躲到了屏风后面的暗处。
她摸了摸自己袖中的袖弩,手指紧握,警惕听着外面的动静。
宝珠吓得脸色惨白还是想要挡在薛挽身前:“小姐,这是怎么了,二公子为什么要......”
“嘘。”薛挽压低声音,示意她不要说话,同时寻找着其他的藏身之处或逃脱路线。
嘈杂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声音和威严的喝问声。
一个士兵绕过屏风,发现了躲在暗处的薛挽和宝珠,刚要张口喊叫,薛挽眼疾手快,袖弩瞬间射出,一支利箭准确地刺穿了他的喉咙。
那士兵瞪大眼睛,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响,随即倒地不起。
这边有兵士被杀,很快被人发现。
一瞬间,更多的人朝这边涌来,脚步声杂乱而急促。
薛挽心中一紧,紧紧握住宝珠的手:“快走!”
忽然两个穿着相府丫鬟服饰的下人出现,身手敏捷,动作干脆,几下就解决了冲过来的士兵。
其中一个丫鬟转过身来,对薛挽说道:“我们是奉贺将军之命保护薛姑娘的。”
出一块令牌,薛挽定睛一看,认出这是贺闻渊的令牌。
另一个丫鬟催促道:“请薛姑娘和我们走,这里不安全。”
薛挽来不及多想,带着宝珠跟着两个丫鬟快步离开,穿过回廊,拐过几个弯,最后来到一间极不起眼的下人房前。
推开门,看见秦时就等在房间里。
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见,秦时神色少见的严肃起来,眉宇间带着几分凝重。
“快进来。”他起身招呼,同时示意两个丫鬟在外面把风。
薛挽进屋后,秦时立即走到床边,掀开床铺,露出床底一个隐秘的木板,按动了几处机关,木板“咔哒”一声打开,竟是一条向下的密道。
“这条密道直通相府外的小巷。”秦时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递给薛挽,“密道一直往前,出口在一家面摊后面的墙根处,那边有人接应。”
薛挽接过火折子,忍不住问道:“现在这局势......贺将军没事吧?”
秦时说:“放心,都在计划之中。”
他顿了顿,补充道:“闻渊早有准备,今日之事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薛姑娘只管安心离开。”
薛挽点点头,心中还有忧虑的,但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带着宝珠进密道离开。
——
相府外。
偌大的相府此刻被贺云州的兵马团团包围,黑压压的士兵手执刀枪,将整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凡是从相府里冲出来的人,一律就地斩杀。
鲜血顺着青石板缝隙流淌,围墙上也溅满了血迹,触目惊心。
原本为寿宴布置的红色寿联和彩灯,此刻在血腥味中显得格外诡异。
副将快步走到贺云州身前,单膝跪地:“禀告二公子,已经押住了丞相,但还没有搜到薛挽。”
贺云州面色冷沉如水,眉头紧锁。
事情的发展并不顺他的心意,他心中烦躁不已。
逼宫的消息调虎离山,虽然成功把贺闻渊调走,但他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
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可薛挽却迟迟找不到。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偏偏她又是最关键的一环。
贺云州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继续找!就算把相府的地一寸寸翻起来,也要把人找到!”
话音才落,一个清淡冷沉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你费这么大的周章,不如直接找我。”
贺云州一惊,猛地回头看过去。
只见贺闻渊正站在对面的屋檐上,一身黑袍在风里微微飘动,神情淡漠地俯视着下方。
不知他什么时候到了这里,竟然没有人发觉。
贺云州惊诧了一瞬间,心中掀起骇浪。
皇宫附近有他布置的人手伏击,贺闻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他立即环顾四周,发现他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并无兵马,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而已,再厉害又能如何。
冷笑一声,立即对周围的士兵喝道:“给我拿下他!”
一声令下,却没有人动。
贺云州脸色骤变,转头看向身边的副将:“你们在做什么,我命令你们拿下他!”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贺云州看着这些平日里对他唯命是从的部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们......你们要造反吗?”
“要造反的是你。”贺闻渊淡淡开口。
贺云州不敢相信。
贺闻渊看着贺云州这副模样,只觉得这真是一个蠢人,并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贺云州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是贺绍最看重的儿子,自幼被捧在手心,自诩身份尊贵,以为所有人都该听他号令。
他不懂用人之道,不知人心所向。
一步步失权,手下的兵将早已有了摇摆,又要在这种时候起兵造反,是亲手将还在犹豫不决的人往外推了一步。
贺闻渊笼络他们,十分轻松。
“以多胜少,胜之不武。你下马来,我们公平打一场。”
贺闻渊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脚步沉稳地一步步走近。
停在距离贺云州三丈远的地方,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今日之事,就在你我之间做个了断。”
贺云州心中清楚,论武功他绝不是贺闻渊的对手,正面对上毫无胜算。
他厉声冷喝:“你屠戮兄弟,难道不怕留下前年万年的骂名。”
话音未落,忽然暴起发难。
一足踏在马背上,借力飞身而起,手中长枪如毒蛇吐信,直取贺闻渊咽喉要害。
枪尖闪着森冷的寒光,这一击若是得手,必能洞穿贺闻渊的喉咙。
贺闻渊身形微侧,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划过夜空。
金铁交鸣声响彻夜空,长枪被震飞,贺云州还未落地,胸前已被剑锋洞穿。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的血洞,身体摇晃着跌倒在地。
贺闻渊缓缓收剑入鞘,居高临下:“我又不怕骂名,史书上有我一笔就有你一笔,你逼宫谋反,大逆不道,百年以后都要被人唾弃。”
他手里长剑用力,将人钉在地上。
贺云州嘴角溢出鲜血,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贺云州死了。
他还有一些心腹,都安排在皇宫附近等着伏击贺闻渊。
此刻被押了来,一个个也都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了。
——
薛挽在将军府里,听到贺闻渊大获全胜的消息。
贺云州一死,他的心腹党羽折损的折损,归降的归降,一夜之间作鸟兽散。
贺绍本就因中风而精力不济,如今又遭逢如此变故,闭门不出,不去朝堂露面,只是在相府中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