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遍了云梦县每一个被黑暗吞噬的角落。
他见到一个抱着一只童鞋、坐在巷口喃喃自语的疯癫妇人,
邻居告诉他,她的女儿半年前被曹虎的独子强抢回府,
她去告官,却被前任县官以“诬告良人”之名,打了二十大板,扔了出来,从此便疯了。
他见到一个被打断了腿、终日只能躺在床上的年轻摊贩,
摊贩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嘲讽与麻木:“又来一个问的?
问了又如何?
你们这些当官的,不都是一个样?
拿了曹家的钱,转头就把我们卖了!”
林澈没有辩解。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这一个个血泪交织的控诉。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空白的卷轴。
他在那卷轴上,写下了第一个名字。
张铁山,被殴濒死,强占田产。
王氏,其女被夺,告状无门,神志失常。
李四,断腿致残,苛捐杂税。
……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一件又一件的血案。
他一笔一划,刻印在卷轴之上。
那不是一份状纸。
那是一份用云梦县百姓的血与泪写成的罪状,一份他与这片黑暗立下的血色盟约。
血泪盈筐。
……
忉利天。
孙悟空看着镜中的林澈,紧绷的猴脸终于放松下来,那双火眼金睛里,重新燃起了灼灼的光。
“嘿嘿,俺就说这小子没那么孬!”
“他这不是妥协,这是在学俺老孙,要捅破这天!”
普法天尊的面具下发出一声冰冷的哼声。
“妇人之仁,愚不可及。搜集这些刁民的片面之词有何用?无人证,无物证,就不是证据!”
“他收了曹虎的钱,这是铁证!他早已自断手脚,陷入死局!看他明日,如何收场!”
……
黎明,第一缕微光如利剑,刺破黑暗。
林澈回到了县衙。
他一夜未眠,脸色苍白如纸,
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燃着一团冰冷的、足以焚尽一切罪恶的烈焰。
他没有回后院,而是径直走向公堂之外,那面已经蒙尘许久、许久未曾响过的鸣冤鼓。
早起的衙役惊讶地看着他们的县太爷,不知他要做什么。
林澈没有说话。
他亲手拿起那对沉重如山的鼓槌。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巨大的鼓面,重重地敲了下去!
“咚——!”
一声巨响,如平地惊雷!
那声音,撕裂了云梦县死寂的清晨,震得屋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咚!咚!咚——!”
急促而沉重的鼓声,一下,又一下,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响彻全城!
它惊醒了每一个在麻木中沉睡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