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摊开受伤的手掌,指尖轻轻触碰着掌心那道细小的伤口。这点痛,是“宋义仁”的勋章,也是“宋伊人”继续前行的号角。
与此同时,在胜郡中心那座巍峨如城的赵王府邸深处,一座被地龙烘得温暖如春、陈设雅致却透着冷硬气息的书房内。
赵致远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上,脸色在灯下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狭长的凤目却锐利如鹰隼。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目光却落在单膝跪在榻前的一名黑衣护卫身上。
“如何?”他的声音不高,带着惯常的冷冽和平静。
“禀世子,”护卫的声音低沉清晰,“属下今日奉命留意宋家动向。宋姑娘辰时初便出门,言称去城西李员外家交书册。然其并未前往城西,而是径直出北门,入了云断山外围支脉。约莫酉时末方归,身负竹篓,篓中有物。回城后,她未直接返家,而是去了城东‘回春堂’,停留约一刻钟,出来时竹篓已空。”
“入山?”赵致远的手指在玉佩上微微一顿,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背着竹篓?去了回春堂?”他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是。看其装束,并非寻常女子打扮,倒似……似个贫寒少年。”护卫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少年?”赵致远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冰面裂开一道细缝,“宋姑娘……倒是越发有趣了。”他放下玉佩,指尖轻轻敲击着软榻的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
“可要属下继续……”护卫试探着问。
“不必惊动。”赵致远打断他,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平静,“远远看着便是。本世子倒想瞧瞧,这位未来的世子妃,顶着寒风入山,所为何物?又能在这胜郡的泥潭里,翻出几朵浪花。”他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有地龙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赵致远的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重重高墙,看到那陋巷深处破屋中,在油灯下摩挲着铜钱的坚韧身影。
“宋伊人……”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随即又被深潭般的冰冷覆盖,“希望你的‘惊喜’,不会让本世子太过失望。”
陋巷的破屋中,宋伊人已在疲惫中沉沉睡去,掌心紧握着那三枚铜钱,仿佛握住了整个未来的希望。而郡王府的书房里,那场无声的窥探与审视,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