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砚,他虽是青州人离开封不远,也不止一次游学至此,自然对开封府也不算陌生,但他天性喜聚不喜散,不然也不会随手就在路边拉到了叶洛当这一路的同行好友。
叶洛则带着一种补偿心理,想把过去十几年和老秀才清苦日子中缺失的热闹都找补回来。
四人刚牵着马,还没等他们物色个面善的村民打听,一个面容带着几分憔悴,却努力挤出热情笑容的中年妇人已主动迎了上来。
“几位郎君、娘子,瞧着是结伴远行的?”妇人走近几步,目光在除了帷帽遮面的裴淮外,三人身上快速扫过。
王砚温润如玉,叶洛清朗俊秀,周沐清更是清丽脱俗,连帷帽下裴淮的身姿都透着不凡。
于是妇人心里定了定,这模样,看着就不像歹人,这才操着浓重的开封府口音问道。
王砚上前一步,拱手含笑:“正是。在下王砚,青州人士,重德九年的秀才。这位是叶洛叶兄,广陵府重德九年的秀才。”他指了指身旁的叶洛。
叶洛也拱手见礼:“这位婶子安好。”
妇人又看向周沐清和裴淮。
叶洛微微颔首上前一步,声音温润:“这位是学生的表妹,周沐清,随我一路进京准备投奔亲戚。”
又指着头戴帷帽的裴淮介绍道:“叶淮,是学生的堂姐,这一路上照应我们的生活起居。”
一听两位都是秀才,几人之间还有亲戚关系,妇人心中疑虑又消了大半,笑容也真诚了几分:“哎呀,原来是两位秀才公,还有表小姐、堂小姐!失敬失敬!刚才啊,是附近宗门里一位好心的先生,在村口大槐树下给大家伙儿讲经释义,不收钱的!这不,听完课大家才散了回家。”
“讲学?不知是哪家宗门如此仁善,教化乡里?”王砚颇感兴趣地追问。
妇人摆摆手:“嗨,俺们乡下人,就知道是修行仙人的地方,具体名号也说不清。先生讲得挺好,就是......有些道理听着像天书,离俺们庄稼人的日子有点远。”她似乎不愿多谈宗门,话锋一转,开始热情相邀:“几位贵人,眼瞅着这天色不早了,离开封城还有段路呢。要是不嫌弃俺家......不嫌弃俺家当家的是个痨病鬼,常年躺着......俺家就在前面朱仙镇镇口,地方让俺打理得还算干净。几位要是愿意歇脚,不如就在俺家将就一晚?明儿个一早进城也便宜!”
周沐清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去陌生人家借宿,尤其对方家中还有病人,她本能地觉得不便,正想开口婉拒。
裴淮抱着臂,帷帽轻点,表示无所谓。
王砚觉得这妇人热情朴实,游学路上借宿农家也是常事,便看向叶洛。
而叶洛从妇人提到“宗门先生讲学”开始,心中就隐隐浮起一丝异样。
讲学本是好事,妇人邀请也透着乡野淳朴,但不知为何,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总让他感觉哪里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只是沉吟片刻,他便压下那点不切实际的疑虑,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当下做主道:“婶子盛情,却之不恭。只是叨扰府上,但这食宿费用是万万不能省的。”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推辞的坚持。
妇人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一顿粗茶淡饭而已,加上空着两间屋子,哪能收钱......”
“婶子莫要再推辞,否则我等便不敢叨扰了。”叶洛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