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槿再次抬眸,平静地注视着他,那只被他抓住的手,指尖轻轻动了动,再次抚上他紧锁的眉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
“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步,”她清晰地吐出,“都是算计。”
江淮清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挥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被甩开,指尖不小心撞到轮椅金属扶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了眉。
江淮清猛地站起身,背对着她,宽阔的脊背绷得像一块冷硬的铁板。
他的声音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
云上槿坐在轮椅上,轻轻点头,眼帘低垂,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是的。”
这个平静的、不带任何辩白的肯定,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心口。
江淮清紧握的拳头上青筋隐现,他沉默地站了几秒,最终一言不发,决绝地转身,大步离开。
云上槿独自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缠着绷带、依旧隐隐作痛的手,听着那脚步声彻底消失。
他把为她购买的东西都带了回去,却唯独没有带她回去。
他把她连同轮椅,遗弃在了那个僻静、阴暗、方才还发生过诡异对话的小巷深处。
江淮清径直回到了那栋冷清的住所。
他走向酒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拿起一瓶烈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底那股冰火交织的混乱。
不知何时,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
江淮清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世界,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
他猛地一个激灵,手中的酒杯脱手落下,在地板上碎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却浑然不顾,猛地转身,一把拉开门,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滂沱大雨之中。
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刺骨。
他像是感觉不到寒冷,只在雨中漫无目的地狂奔、寻找,目光焦急地扫过每一个相似的角落。
终于,他再次冲进了那个阴暗的小巷。
巷子深处,那个轮椅依旧停在原处。
轮椅上的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微仰着头,仿佛在感受冰凉的雨滴落在脸上。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微微歪过头,看向狼狈不堪、浑身湿透的他,脸上竟然露出一个清浅的、甚至带着点无辜的轻笑。
江淮清冲上前,一把将她从轮椅上打横抱起,紧紧箍在怀里。
她的身体冰凉,衣物也早已被雨水浸湿。
“他们来过一次了。”
江淮清的身体骤然僵硬。
“他们问我,为什么,您不在了。”
她顿了顿,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孩童般的、寻求夸奖的意味,“我说,您会回来的。”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望进他复杂难辨的眼眸深处,“我是不是……很聪明?”
江淮清喉咙发紧,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抱着她,转身,一步步踏出小巷,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