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坐在地上,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觉得很累。
她想起当年,他收到她的信时,总是小心翼翼地拆开,一遍遍地看,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他说,她的信是他求学路上最温暖的光。
可现在,这些信却成了他折磨她、也折磨自己的工具。
谢砚之翻到最后一封信,动作忽然停住了。那封信很薄,信纸是最普通的草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急。
他拆开信,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猛地变了。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谢郎,事出紧急,我身不由己。勿信他人言,待我寻到机会,定会向你解释。盼君安好,等我。”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信纸的角落沾着一点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封信,谢砚之从未见过。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晚,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苏晚也愣住了。这封信,是她当年得知他被诬陷后,偷偷写的。她想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她有苦衷,可信刚写好,就被节度使府的人发现了,人被关了起来,信也被没收了。
她以为,这封信早就被销毁了。
“这封信…你怎么会有?”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
谢砚之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封信,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句“待我寻到机会,定会向你解释”。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在极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
难道…他真的误会她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他想起她这些日子的隐忍和辩解,想起她眼底深藏的痛苦,想起她那句“我真的没有”…
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地看向苏晚,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苏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这封信上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有苦衷?”
苏晚看着他眼底那丝微弱的光亮,心里百感交集。她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可当这句话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些苦衷,牵扯了太多的人和事,一旦说出来,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她看着谢砚之焦灼的眼神,看着他手里那封沾着疑似血迹的信,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谢大人…不必再问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谢砚之眼底的光亮。他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刚刚升起的一丝希冀,瞬间被更深的绝望和愤怒取代。
他猛地将那封信撕得粉碎,纸屑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像一场迟来的雪。
“是啊,都过去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是我傻,居然还会信你这些鬼话!苏晚,你果然是这世间最狠心的女人!”
他转身,踉跄着冲出屋子,像是在逃离什么。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震得苏晚耳膜发疼。
她看着地上的纸屑,看着那个装满了信的木箱,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
她不是不想说,只是不能说。
有些真相,比谎言更伤人。
她只能选择沉默,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埋在心底,任由它们生根发芽,长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窗外的风又起了,吹得那株枯梅轻轻摇晃。青灰色的花苞依旧紧闭着,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在寒风里,绽放出哪怕一丝微弱的芬芳。
而她和他之间,那点刚刚泛起的、名为“希望”的微光,也随着那封信的破碎,彻底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