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她的包里找到了身份证和手机,联系到了您。”警察的声音很平静,“初步判断是高空坠物导致的当场死亡,具体情况还需要调查。另外,我们抓到了嫌疑人,是住在三楼的一个男性住户,他承认是自己故意扔的石头。”
“故意的?”陈默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吃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自己过得不顺心,不想活了,但又不敢自杀,就想通过杀人被判死刑。”警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我们正在进一步审讯。”
陈默的拳头死死攥着,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渗出血来都没感觉。他想象着那个男人趴在阳台上,看着晚星从楼下走过,然后面无表情地扔下石头。想象着晚星抬头时眼里的惊恐,想象着那声闷响,想象着她最后看到的世界……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猛地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您还好吗?”警察皱了皱眉。
陈默摆了摆手,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东西——是一只银色的手链,链尾挂着一个小小的星星吊坠,是他去年送给晚星的生日礼物,她几乎每天都戴着。此刻手链断了,星星吊坠上沾着点暗红的痕迹。
他把吊坠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能……看看她吗?”他的声音低哑得像砂纸摩擦。
警察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恐怕不行,遗体需要送去法医中心做鉴定。您先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然后……准备处理后事吧。”
处理后事。
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陈默的心里。他的晚星,那个怕黑、怕疼、连打针都会哭的姑娘,现在要被送去冰冷的法医中心,要被他亲手送去火化,变成一把灰。
他不敢想。
林晚星的父母是在一个小时后赶到的。林妈妈一看到警戒线,腿就软了,被林爸爸扶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星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陈默走过去,想扶住她,却被林妈妈一把推开。
“你不是说会照顾好她吗?!”林妈妈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质问,“你不是说下周就要娶她了吗?陈默,我的星星呢?你把我的星星还给我!”
陈默站在原地,任由她推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法反驳,因为他确实没做到。他答应过要保护她一辈子,却连让她平平安安走到婚礼那天都做不到。
林爸爸红着眼睛拉住妻子:“好了,别这样,不怪小陈……这都是命……”话没说完,自己也背过身去,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苏晴走过来,扶住几乎要晕厥的林妈妈,哽咽着说:“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好……”
“不怪你,孩子……”林妈妈摸着苏晴的头,眼泪流得更凶了,“是星星命苦……她才二十六啊……她还没穿上婚纱呢……”
婚纱。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起晚星在婚纱店里转圈的样子,裙摆扬起好看的弧度,她笑着说:“陈默,你看,像不像天使?”
像。
她一直是他的天使。
可现在,他的天使被打碎了,碎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碎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下,碎在离幸福只有七天的地方。
夕阳西下时,警戒线被撤了。地上的血迹被水冲刷过,只剩下淡淡的印记,很快就会被来往的行人踩平,消失不见。那个老旧的居民楼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陈默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街角,手里还攥着那个星星吊坠。风吹过,带着栀子花的甜香,那是晚星最喜欢的味道。他想起她曾说,等他们老了,就在院子里种满栀子花,夏天坐在花下喝茶聊天。
多好的愿望啊。
可再也实现不了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婚纱店发来的消息,问他明天要不要再去试一下西装。陈默看着那条消息,突然蹲在地上,像个迷路的孩子,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哭声被晚风吹散,混在来往的车流声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远处的天空,最后一抹晚霞红得像血。
陈默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