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篇幅都所剩无几：说来也怪，力学的三大核心概念——时间、空间、物质，前两者总在评论者阐述到第三个之前就不够用了。我们本可深入探讨更多要点，尤其是若想对眼前这部珍贵的版本进行更详尽的描述性评析。没人会认为，编者们毫不妥协地驳斥了即便在数学家与实验哲学家群体中也颇为流行的“培根影响力论”，就贬低了这位伟人的光辉——许多人或许认为，编者的职责本应是无条件为培根辩护。事实上，他们对培根优点的阐释、对其心智力量的解读，比我们以往所见的任何论述都更为清晰透彻。

这样的修正势在必行，且为时不远。正如哈勒姆所言——他指出《新工具》在英国从未单独出版过——培根的着作在过去三十年（如今已是四十年）间的读者数量，或许超过了此前两百年的总和。而今后，他的读者还会越来越多。知识界的历史，本就是一部偶像更迭的崇拜史。一旦有人显现出赫拉克勒斯般的非凡之力，人们便会将一切想象中的伟力都归于他，并将其功绩铭刻于苍穹之上。待到新的“神只”出现，旧偶像便会如亚里士多德那般，一度遭人鄙夷与非议。不过，之后或许会出现反弹，如今这位希腊哲学家的境遇便是如此。最终，这些曾相互对立的“神只”会并肩屹立于一座万神殿中——这座神殿供奉的不是神明，而是英雄。

培根着作的真正价值

暂且不论培根本人在完善物理科学细节上的尝试几无成效，其整体方法也从未被践行过，我们仍需强调其着作所产生的积极影响。蕴含在精妙智趣中的深刻洞见，必将始终兼具启发性与趣味性。而且，如前所述，在驳斥谬误方面，培根的智慧堪称无懈可击——至少在他所涉猎的领域内是如此。人类认知范围内的几乎每一种谬误，他都能察觉、揭露，并赋予其极具讽刺意味的隐喻，且这种讽刺始终直击要害。

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广博的阅读量，但他人的思想融入其文本时，竟能如此严丝合缝、浑然一体，甚至能让圣典中的语句也仿佛成了他的原创。先知但以理的一句名言——如今已颇为俗套的“必有多人来往奔跑，知识就必增长”——竟出现在蒙图克拉《数学史》初版的扉页上，且被标注为引自培根。类似的谬误并非仅此一处。

当人们充分认清培根体系的真相后，我们毫不担心世人会转而贬低培根本人。其一，培根将通过自己的着作永远“发声”，他的作品会一直被阅读；其二，探求真理之人会在这部最佳版本的着作中找到真相，而正是这些首次系统揭示“培根不是什么”的书籍，将最有力地引导人们理解“培根究竟是谁”。

禁书目录审查部与哥白尼

1620年，禁书目录审查部（即负责监管《禁书目录》的红衣主教委员会）公布了允许阅读哥白尼着作的修正条件。我将这些条件完整摘录如下，因其常被提及，而关注此事的人中，仅有不到二十分之一能找到可查阅的资料来源。

1616年3月5日，禁书目录审查部发布法令，暂停哥白尼的着作及迪达库斯·阿斯图尼卡的另一部着作的流通，待其修正，理由是二书宣扬：

“那套毕达哥拉斯式的谬论——地球运动而太阳静止，此论与神圣经文完全相悖。”

而加尔默罗会修士福斯卡里尼的一部着作则被“彻底禁止并谴责”，原因是其“试图证明上述学说……与真理相符，且不违背神圣经文”。

简言之：宣扬地球运动这一谬论的着作需修正；宣称该学说符合经文的着作则彻底禁止。

1620年（未注明月日）发布的《致尼古拉·哥白尼读者的通知及着作的修正、许可与审定》中，允许哥白尼着作经特定修改后重印；同时暗示，已有的版本经书面修正后可阅读。前言中将作者称为“杰出的天文学家”，这并非赞美其出身，而是肯定其声望。着作被暂停流通的原因是：

“（身为基督徒绝不可容忍）他并非以‘假说’的方式论述，而是毫不犹豫地将与神圣经文及其真实天主教阐释相悖的内容奉为‘真理’加以主张！”

修正针对的是：

“那些并非以‘假说’，而是以‘断言’的方式论述地球位置与运动的段落。”

也就是说，地球运动可作为阐释天体运动的假说，但绝不能被断言为事实。

（前言末尾处）

哥白尼原文：“若真有那些空谈者，他们对所有数学知识一无所知，却借着某些被曲解以迎合其目的的经文段落，就敢指责、攻击我的这一研究：我根本不屑理会他们，甚至鄙视这种轻率的评判。毕竟，拉克坦提乌斯——这位在其他方面声名卓着但对数学一窍不通的作家——曾幼稚地谈论地球形状，还嘲笑那些主张地球是球形的人，这并非什么秘密。因此，若有人也这样看待我们这些研究者，想必不足为奇。数学着作是写给懂数学的人看的，若我的判断无误，我们的这些研究对教会事业也会有所助益……”

修正要求：删去“若真有”至“我们的这些研究”之间的所有内容，修改为——“此外，我们的这些研究”。

所有提及拉克坦提乌斯的内容均需删除——他曾嘲笑地球是球形的观点，而这一观点后来被证实为真理。

（第一卷第五章，第3页）

哥白尼原文：“但若我们更仔细地思考此事，就会发现这个问题尚未有定论，因此绝不可轻视。”

修正要求：“但若我们更仔细地思考此事，就会发现，就解释天体运动的表象而言，地球位于宇宙中心还是中心之外，无关紧要。”

不可称问题“尚未有定论”，只能说仅就阐释天体运动表象而言，两种说法均可成立。

（第一卷第八章）

“整章可删除，因该章公然论述地球运动的真实性，并驳斥了古人证明地球静止的理由。不过，其表述似带假设性；为满足研究者需求，且保持全书结构完整，按如下要求修正。”

看似断言地球运动的章节本可删除，但或许带假设性；为避免破坏全书结构，需按以下要求修正。

（第6页）

哥白尼原文：“那么，我们为何仍犹豫，不愿承认地球拥有与其本性相符的运动，反而认为整个宇宙在转动——其边界未知、不可知，且不愿承认天空中每日旋转的表象源于地球的真实运动呢？这就如同维吉尔笔下的埃涅阿斯所言：‘我们驶离港口……’”

修正要求：“那么，我为何不能承认地球拥有与其本性相符的运动，反而认为整个宇宙在转动——其边界未知、不可知，且天空中所见的现象就如同……”